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沉烟袅袅——美丽而朦胧的宣炉世界
发布时间：2013/2/26 点击次数： 5496
多年之后，吴大奇说起2003年11月的那场拍卖会仍印象深刻。尽管他不是现场的亲历者，但当时收藏爱好者说起那个事件，必然都会津津乐道。　　有“京城第一玩家”之称的收藏大家王世襄此时已至暮年，庋藏多年的宝贝也到了易手的时候。董桥的文字中曾有记载，竹刻家曾赠予王世襄一件竹刻，但王老暮年将之归还———岁数大了，想到的不再是聚，也有散了。但即便王世襄什么东西都散去，他也不会一无所有，他早已将自己的研究成果诉诸文字，公之于世，那些文字成为许多收藏爱好者的金科玉律，也填补了中国文化研究史上的多个空白。　　王世襄兴趣广泛，在他之前，没人如此系统研究过明式家具的审美意象，这份研究对于后来明式家具行业的勃兴事关重大。然而他对漆器、竹刻、匏器、古琴、铜器，同样有过足以启迪后人的收藏和论述。　　2003年，俪松居长物———王世襄夫妇珍藏中国艺术品专场拍卖在中国嘉德亮相。此前在大陆市场上行情平淡的铜香炉因这次拍卖走入人们视线，21件炉子起拍价都是寥寥几万，最多也就十来万，结果最贵一件拍出166万创下铜炉价格世界纪录，每件炉子平均价格也高达56万元。　　那时候，吴大奇不到三十岁，初涉收藏，他被这次拍卖感染，非常喜欢铜香炉简雅沉穆的格调，于是开始了铜炉的收藏。　　我们时常把铜香炉呼作宣德炉，简称宣炉。古代铜香炉，大多炉底有“大明宣德年制”或者“宣德年制”的款号。但这些炉子，几乎都不是宣德本朝制作，宣德以后的明清直至民国都在生产宣德炉，当然今天也有。刻上宣德款，不全是为了谋取暴利卖个好价钱，同样也是对前代经典马首是瞻般的朝圣。　　古人焚香之事甚多，民国赵汝珍《古玩指南》认为焚香最大用途为三：一是熏衣之用，将衣服熏香才不失礼仪；二是书房之用，免除恶臭，使人愉快，并且刺激精神；第三个用途众所周知，用以供祀神佛。焚香用具，汉代隋唐都有博山炉，而宋代瓷炉兴盛，虽也有铜炉但全是青铜所制，容易锈蚀，失去原有的光泽。　　一般认为，宣德炉是明代宣德年间设计制造的铜香炉。它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次运用黄铜铸成的铜器。在宣德皇帝的亲自督促下，自《宣和博古图》《考古图》等典籍及内府密藏的数百件宋元名窑中，精选出符合适用对象、款制大雅的形制，将之绘成图样，呈给皇上亲览，经过筛选确定后，再铸成实物样品让宣宗过目，满意后方准开铸。　　宣德炉的熠熠光辉，照亮了后来的几百年。虽说后世为了种种目的冒用“宣德”之名，这种生活器具在美学上的追求依然在日臻完备，从宣德直至清乾隆时期涌现了诸多经典之作（乾隆以后，铜香炉铸造水准已经大幅下降），共同构成了美丽而朦胧的“宣炉”世界。　　吴大奇甫一玩炉，便被迷上，不可自拔。妈妈到他家的时候，也被儿子屋里的情景惊到了———桌子上、地板上，到处都是炉子。儿子一有钱，就在买炉。他的渠道，主要是网上，朋友处，和拍卖会。　　吴大奇的网名是“苏州天蓝”，这个名字因专注玩炉，讲究品位，很快在网上出了名。他先后成为两个最大的网上论坛———盛世收藏和雅昌的炉版斑竹。2007年，他还负责联络各地网友在苏州办了一个炉友会。　　吴大奇说迷上宣炉有很大理由，首先宣炉有高妙、洗练、抽象、深具法度的造型之美，其二是其色彩之美。古代文人有绝妙的形容道尽颜色之美，明代大藏家项元汴在《宣炉博论》中说得：“宣炉之真者，其款式之大雅，铜质之精粹，如良金之百炼宝色，内涵珠光，外现淡淡穆穆，而玉毫金粟隐跃于肤理之间，若以冰消之晨夜，光晖晶莹映彻，迥非他物可以比方也。”明末清初的冒襄则说：“宣炉最妙在色。其色内融，从黯淡中发奇光，正如好女子肌肤柔腻可掐，爇火久，灿烂善变。” 　　吴大奇应该感谢机遇。他介入宣炉收藏的时候，价格还没有真正起势———至少相比于后来暴涨的行情，他是赶上了好时间。　　中国艺术品市场蒸蒸日上，许多以往归入杂项门类的收藏品种被藏家挖掘出来大力推广。2008至2011年，宣炉收藏掀起最大的高潮，行情迅猛增长。2010年12月，王世襄藏铜炉专场在北京匡世拍卖———上次王世襄在拍卖会上卖掉的炉子，于王老逝世后的第二年，重新积聚在拍卖会上。　　炉子还是那些炉子，价格不一样了，几乎每件起拍价都比几年前贵了10倍，最贵一件起拍价格450万。　　吴大奇这次来到了拍卖现场，坐在第一排。他没有办领牌手续，因为多位朋友跟他说：“就看看热闹吧，买不起的。”很多人认为，最便宜的炉子都可能要以500万元成交。　　结果刚刚开拍就爆冷，前面有几件炉子以一百多万元成交。随后拍卖进入正轨，价格越来越高，最贵的两件分别拍出1512万元和1176万元。吴大奇则为没有领块牌子而懊悔不已，本来他有机会竞逐前面几个价格相对较低的炉子。　　同样的炉子，经过王世襄收藏的，价格可能要高出三四倍。但吴大奇说值得，王老把玩过的藏品，意义不一样啊。“王老的藏品散了，”吴大奇感叹，“日后再也看不到如此高质量、如此有说服力、影响力的香炉专场了。” 　　不过他在另外的一次拍卖中，收获了王世襄旧藏的一件高档次漆盒，算是弥补了心头遗憾。　　行情起来后，好炉子在市场上大量冒泡，流散海外的炉子也纷纷回流。可惜价格很高，吴大奇开始调整思路，他所收藏的两百多个香炉，大半转让，集中精力购藏精品。　　2011年苏州吴门春季拍卖，也有一个宣炉专场，不少高质量的香炉赫然在列。1594号铜天鸡法盏炉造型罕见，为明代作品，起拍估价35万到45万，吴大奇参与了竞买。最后，他以109万元的价格购得。　　这样百万元级别的宣炉他已经购买多件，每次请炉都是一个故事。英国一场拍卖会上，出现一件顺治初期的香炉，是当时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订制，造型与王世襄旧藏千万元级的顺治冲天耳三足炉相同，年代更早，尺寸大出许多，从图片看皮壳被清洗了。吴大奇本人未去拍卖会，并没上手实物，只能看着图录竞价购买———倘若实物有什么瑕疵，那也顾不上了。结果拍卖时候，这个起拍价格仅一万多元的炉子价格不断飙升，显然也有很多炉友在遥控角逐。吴大奇这次是搏一把了，没看到一眼实物，最终以五十多万元的价格将之购得。　　香炉捎来的时候，吴大奇忐忑地打开包装，看到炉子便一阵激动———赌对了，太完美了！这件顺治香炉，成为他云溪草堂的珍藏品之一。　　玩炉品炉这些年，吴大奇鉴别宣炉之真伪不在话下，炉子断代也是个中好手。但如何科学研究炉子的年代，吴大奇认为还是云山雾罩。一个个炉子都标着宣德年的款，很难弄清具体是哪个时代的；　有些炉子刻着正德年制，却很可能是清代的。　　虽说炉友对炉子具体年代，是明是清，大致有杆标尺。人们根据炉底款的书写风格，对照瓷器款识的书写风格，在琢磨具体的年代，或者根据炉子的造型风格，根据铜的质地，探索制作年代。如此种种，确实掌握了一定的断代规律。但这种依据还是缺乏标准器的佐证。　　真正的宣德炉，会是什么样子？吴大奇说，标准器没有出现之前，这始终是个谜团。但这种神秘感，想必会给收藏者更多探索的乐趣。　　吴大奇首次开出了自己的店铺，他选择了苏州古玩城。在这里，他展示了许多的宣炉，当然还有他同样喜欢的金铜佛像、文房雅玩。他说宣炉虽美，还是小众收藏，不可能有太多交易量。　　他也收藏了好几件宣炉孤品，暂时处于秘不示人的状态，只给朋友过目，都说惊艳。宣炉市场目前风平浪静，远不如前几年那样活跃那样浮躁，但他觉得这样挺好，远离喧嚣，让大美的香炉雅器在静谧中沉烟袅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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